石桥边的油灯

迷途的旅人误入了何方？

很雷，是荷马史诗里阿喀琉斯和奥德修斯的拉郎（？），和月球的设定没有关系。非常ooc。有语句冒犯到主帅非常抱歉。短篇，标题并没有什么意思。时间混乱，逻辑混乱，垃圾文笔，注意避雷。

        亡魂也会拥有梦境吗？会梦见生前的事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感到自己似乎与什么相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明明本已无法触碰，却能真实的感受到想去拥抱的欲望，即便他还不知道对方是谁。情绪比思维快一步地欢呼跃动起来，他只是有些好奇，黑暗中的另一个存在正用着何种姿态面对着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是谁？甚至没有开口，就已听到了自己的声音，他向前伸出手，试探着触碰对方的身形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能否先告诉我，”他感到指尖在即将触及的刹那被谨慎而歉意地躲开，“您尊贵的大名？”熟悉的语调说着格外客套的敬语，他本猜测会有更蛊惑人心的词句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如果这里只有故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何必如此，难道人在畏惧着神明的把戏？

       “倘若真是神明，我恐怕不会有任何挣扎的余地。”语气中不再透露出先前的疏离，他甚至错觉地听出了其中的笑意。“眼前的你有神明般的气魄，也如神明般英俊，请告诉我你是个神明般有死的凡人，还是本身就是不朽的神明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明知故问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不过是还不应相见的故人，而你过于慎行。尊贵的拉埃尔特之子，女神的宠爱者。你还是一副喋喋不休的样子，说着试图欺骗他人的花言巧语。反过来模仿着对方的语调说出讽刺的话语，他有点期待对方在算盘落空后是否还有一副迷茫而懊恼的神情，即使自己仍闭着眼睛。

       “原来如此”。忽略掉那显然是刻意装出的恍然大悟，他仿佛也真的有听到那长吁出的一口气——“太好了。”他感到对方尚为健壮身体此时摇摇欲坠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很疲惫。比我之前见过你的任何时候都窘迫得多。

       “你说的不错，不然我大概也不会与你再次在这偶然的交错间相遇——阿开奥斯人的俊杰，佩琉斯之子阿喀琉斯，我曾经的战友。”语气中似乎蕴含着过于复杂的情绪，似乎是已无力再遮掩，便在无法相互裁定的亡灵面前放下了所有的顾忌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很累。”海上的旅人轻声坦白。阿喀琉斯看着眼前的人小幅度地晃动着，像是被无法抵挡的力量所左右，但显然，这里除了“他们”，别无他物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可以扶着你，他张开双臂。

       “只要你不介意。”年轻的战士补充了一句，声音和对方有气无力的话语重叠到了一起。明明本应无法再触及或感知的存在，他却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重量，毫不收敛的扑进他的怀抱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奥德修斯——”海洋女神的孩子终于开口，“大概也只有在面对如我这般的亡灵时，你才会放下所有的顾忌。即使面对的是我，甚至是与你关系更为恶劣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依靠在肩上的脑袋动了动，本人没有做出任何回应，似乎只是在找一个更舒服的姿势，毫不顾及对方会做出任何反应。亲昵的行为仿佛是他曾经面对着阿伽门农，他想。不过，换做是那个小肚鸡肠阴气沉沉自私自大的家伙，与友人的相遇说不定只会哭哭啼啼，全不顾及对方的情形。

        阿喀琉斯开始想象起那两人的相遇，却发现自己的思绪依然停留在那片布满黑血的土地上，是两个战士兴致勃勃凑在一起的情形，但总是无法确认下那两人的脸庞。那到底是挂着狡黠的笑意还是隐藏着对远方战场的忧虑？他看到自己的影子似乎和谁重叠在了一起——大概我也没资格嗤之以鼻，他重新回想起其间散逸的快乐、亢奋、与光辉的活力，只有这是“他们”曾共有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现在在对方的身上几乎全感觉不到。虽没有同情的念头，却仍有悲伤。他尚且不愿承认，在冥府幽长而短暂的岁月中，他自己的一切被消磨得更快。

        怀抱中的人好像在熟睡一般，时不时随着什么左右晃动，他能感受到拍打在胸前的温热气息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苍老了。”叹了一口气，亡者喃喃道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人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，况且你难道不是吗？”耳边传来闷闷的声音，他不禁哑然。的确，谁又会承认这个忧郁、沉寂的人是曾经怀着一腔热血，冲动而刚勇的战士阿喀琉斯呢？哪怕容貌被定格在了那一刻，所有属于战士的一切都只是显现过，被遗落在了属于过去的战场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宁与你一同奔波。”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地下对奥德修斯说出的话语，片刻过去的时间却已使他的记忆不复清晰，“也不愿在这虚无的地府坐拥一切权利。跟我讲讲你在外面的故事吧，你的样子让我怀念起了我年迈而英勇的父亲佩琉斯。”阿喀琉斯半开玩笑地说着，脑中却无法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模样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仍不知道你父亲的消息。但你不曾见他几回，大概正如你的儿子对你的回忆如此朦胧那般，现在的你也快记不得他的样子了。”休憩的旅人回避了第一个问题，“而我也快记不得我父母的模样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似乎就顺着这个话题当做闲聊也好，他虽不清楚他们是如何相遇，但也对对方到来的原因猜出了几分。

        权当做小憩一会儿吧，在这没有拘束的梦境。

       “我的父亲无法陪伴我的成长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正如我已错过了见证我儿子的幼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奥德修斯的语气很平淡，就像在陈述着他人的事实。难道是因为疲惫吗，或许这是他们唯一的相同之处。

        扶着怀抱里的人慢慢坐下，阿喀琉斯努力地回忆起自己的生平。记载着过去的画面在眼前划过，却无法再让他的心里荡起涟漪，他开始怀疑站在这里的自己只不过是个承载着回忆的什么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大概人终将如此。世事一旦过去，便将不复在眼前。若是如此——

        怀里的人似乎恢复了点精神，他只觉得对方似乎更用力地撑着自己身上，仿佛是抱紧着海水中的浮木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海水……浮木……？

       “你正遭遇着什么吗？”

       “如果你要问外面发生过什么的话，不久之后就会得到答案。如果你要问我在何种处境的话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无可奉告。毕竟这里连明眸的女神雅典娜也无法干预。提问者在自己的心中做出了回答，你曾受惠于海洋，也必会被海洋索取。至少，银足的忒提斯或是她的朋友会护佑着你，只有生者才会被女神拥入怀中。    

       但是——已无生命的亡灵又怎会被许普诺斯合上眼睛？

        大概是自认为休息足够了，阿喀琉斯感到磕在自己身上的人有了起身的动静，恍惚间听到波浪交替拍打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留下来吧，或者多呆一会儿也无妨。大概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，你也一定身心俱疲；留下来吧，在这无需被任何选择困扰的梦境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喀琉斯惊讶地听到属于自己的声音，意识也逐渐模糊飘离。他看到奥德修斯同样惊讶的神情，分不清这到底是对谁在诉说的话语。

        你——是在挽留谁？

        亡魂即便拥有梦境，竟也会在漆黑之中生出蛊惑他人的心念吗？

        可笑啊——

       “不了，正如你终与帕特罗克洛斯重逢，我也必将回到伊塔卡与佩涅洛佩重聚。我的身体的确正受到裂地神的折磨，但我的意志不曾有一丝动摇，每一刻都期盼踏上故乡的土地。有如依然站在那片战场上——我的心里还不曾有过疲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改之前的虚弱，他突然感到有什么将怀中的人一把拉开，几乎无法再相互触及——那毕竟是不同的、尚有生机与希望的生者啊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失去了所有的同伴，他们因为偷吃了太阳神不死的牛群受到诅咒葬身海底——或许不久，‘你’将看到他们。但我仍坚信自己必将到达那片土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地底的王者听见疲惫的旅人如此叙说，声音离自己愈发遥远。

        虚无的亡灵还会拥有触及未来、不真的梦境吗？

        他突然感到眼前一片明亮，逼迫他睁开自己的双眼，耳边只能依稀听到未来的告别。

       “再会，海洋女神忒提斯的儿子啊，尚未踏足战场的——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果然是梦吗，但亡灵当然不会再拥有梦境，或者——误入如梦境之地的人尚未被地下所囚禁。

       “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阿喀琉斯睁开眼，眼前是抱住他流泪不止的女神忒提斯。他摇摇头，并不记得自己先前遇见过什么，只是心里莫名有一种隐约的哀伤与忧愁。

       “若你决心踏上战场，必会获得名利，但你也将丧命于此。”梦境中虚无幽深而缥缈的气息妄图将他捆缚缠绕，让他驻足原地。  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他想起那可悲的亡灵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会是未来的我嘛，看上去疲惫而颓废。

        但——又如何呢？

       “忒提斯之子终将踏上最后的旅途。” 

       美丽而善于法术的神女将迷途在海中的旅人唤醒，或将年复一年把心上人挽留在不朽的仙居——十年之间恍惚如悲痛的梦境。

      “永别了，深爱着凡人的不幸的女神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不用阻挠英雄的前行——梦中的人一直清醒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仍身在战场。